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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文审美变革中的贡献
其一,对人的研究,特别是从审美角度,把人放在历史风云激荡的漩涡里加以表现,可谓是他贯串自己一生全部创作的主线。他紧紧抓住人的两大系统:生物层次和社会层次的交汇渗透,人作为灵与肉,精神与欲望的双重矛盾统一体,两者之间是互为依存,互为制约的。他从中剥离、并有声有色地描绘了美与丑、悲与喜错综复杂的图画。在他的笔下,我们可以看到人的“欲望”的双重性,它一方面是发展社会物质文明的驱动力,另一方面“欲壑难填”又造成无可估量的破坏;它既是人性的一部分,又是导致人性堕落的罪因。不仅《欲》《网中》这一类篇章让我们领悟到作家的深邃哲思和良苦用心,在《那树》《青纱帐》中,也同样能看到这一思想在不同侧面上的延伸和阐发。前者写象征物质文明进步的城市的扩展,人和事却事与愿违地破坏践踏了自己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。后者虽然写抗日战争年代的故事,但它的核心基础,仍然是欲望的善恶二重性,但在艺术揭示中,则戒拒了任何一种政治的或道德的说教,也有效地规避了以往思维中那种二值判断的习惯,而于复杂中求真、求善、求美。
其二,从美感思维的形态上看,他对传统中单向度的“乐感文化”,持重新评估与自觉批判的态度。他笔下的人物、事件乃至情愫抒发,无不具有一种拂逆传统欣赏心理的悲剧美,带有双重苦难的性质(时代苦难和承袭传统文化心理堕力而带来的苦难)。美不是苦难和因袭的重担,而是在这种重压下被扭曲却不能被摧毁、被泯灭的人性。他笔下的悲剧,终是与惩罚和毁灭的主题,美丑为邻的主题相绾结。但这种惩罚毁灭的主宰者不是西方文学里至高无上的神。他也不曾从邪恶和废墟中去发掘令人战栗的美。王鼎钧说:由于“时代把我折叠了很久,我挣扎着打开”,因此他要从历史“水成岩的皱折里想见千百年的惊涛拍岸”,就“用异乡的眼,故乡的心”来审视和表现一切。“用异乡的眼”来审视“故乡的心”,对于作为“故乡的心”的民族文化性格,对于中国现代散文“内文本”的迁徙、变异,无疑是至关重要的一步。
其三,举凡散文这一包孕极广的体裁的各类体式,杂文、小品、叙事散文、抒情散文、散文诗,王鼎钧无一不能,都有开创性的建树。在文体上,结构与文调大开大合,快速、锐利、错落,时而空灵,时而平实,时而拙朴古雅,时而诙谐俚俗,融悲怆和幽默,繁华与恬淡为一炉。他将小说中的人物情节结构引进叙事散文中来;用音乐家谱写“交响诗”和“四重奏”结构乐章的办法组织长篇抒情散文;为了扩大散文以小见大的容量,他将一般的寓意象征,改造和廓大成世界本体的象征,即他笔下的意象和象征,每每有一种哲学上本体论的味道。在想象的方式上,他还在拉美魔幻现实主义输入以前,就不时采用超现实主义手法,抒情中常常错杂进奇警的幻觉和错觉,其寓言体小品中,局部和细部是写意的,整体和全局上又每每是写实的。这种写意和写实的交融,是他开发了潜意识深度世界奇幻宝藏的一大收获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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